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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白夜追凶】【双关】一样

春风一杯酒:



年下有h,情节接原剧结尾天台打架,原剧结局略有改动。














一样










关宏峰剥好蒜,开始切姜丝。姜丝放到一只小碗里,又拿出另一只碗调酱汁。鱼用厨房纸吸干水,放油,下锅。关宏宇曾说过,他做饭就和办案一样一丝不苟。


一丝不苟的关宏峰把鱼端上桌,又开了一小瓶牛栏山二锅头。他不爱喝酒,但今天他想喝一杯。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,刚被关宏宇打破的嘴角火辣辣地疼。喝了一口二锅头,嗓子就像火烧。这么一口鱼一口酒地吃着,直到酒见了底,鱼也不吃了。关宏峰放下筷子,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。酒喝得急了,头有点晕。他平时最讨厌这种感觉,此时却成了享受。


门一响,关宏峰睁开眼睛,站在面前的是关宏宇。

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关宏峰皱着眉。这个时候他宁愿见到周巡,也不愿见到关宏宇。


“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喝酒吃鱼?”关宏宇一脸嘲讽,“看来栽赃自己的亲弟弟,心情不错嘛。”


关宏峰没接他的话。关宏宇在地上踱了几步。


“你来干嘛?”关宏峰追问。


关宏宇没回答,他注意到了鱼缸。“老虎呢?”


关宏峰不置可否地看着他。


他看看鱼缸,看看关宏峰,又看看那盛鱼的盘子,“你把老虎吃了?”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关宏峰,“你平时不是把它当心肝似的养着吗?”


“被吃总比饿死好。”


关宏宇笑了一声。“也是,你本来就这么没人性。看来,我还应该感谢你,至少你没把我宰了吃了。”


“你想干什么?”关宏峰说。


“刚才在天台上,你不是问我,我想怎么样,我能怎么样吗?”


关宏峰抬眼看着他。


“你早知道答案,才敢做这个局。你看透了我,你算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,对吧?百密一疏,百密一疏啊我的哥哥,”关宏宇绕过餐桌,缓步走到关宏峰侧面,“有一件事,我估计你是万万算不到的。我本打算带到棺材里的。”


说着,他弯下腰,缓缓凑到关宏峰耳边,湿热的气息喷到关宏峰耳朵里。


“我想干你。我能干你。”






“你说什么?”关宏峰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。


关宏宇笑了。


他出手迅如闪电,一把扣住关宏峰的后脑勺,就向他的嘴唇吻去。关宏峰被吻了个措手不及,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,腾地站起身,然后狠狠抽了关宏宇一个嘴巴子。


“你有病吧?我是你亲哥!”


关宏宇全不在意,不紧不慢地扭了扭脖子。“干的就是我亲哥。”


关宏峰双手揪住关宏宇的衣领,把他猛地按在墙壁上。“你要变态就一个人变态,”关宏峰脖子都涨红了,喘着粗气,“别他妈拉上我!”


关宏宇倒也不急着挣脱,就那么被他哥在墙上按着。“第一,你打不过我,”他直勾勾地盯着关宏峰的眼睛,“第二,你欠我的。”


关宏峰的眼神变了。关宏宇看着他哥的眼神从愤怒变得亏心,从亏心变得忧伤,最后从忧伤变得灰暗。他揪着关宏宇衣领的手也慢慢松了。


“对,”半晌他说,“我欠你的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感情。


关宏宇的心揪了一下。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落荒而逃,但终究站着没动。


片刻之后,关宏宇突然伸手捏住关宏峰的喉咙,关宏峰眼神动了动,但没反抗。关宏宇慢慢握紧,关宏峰脸色慢慢涨红,喉头发出嗬嗬的响声,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。关宏宇歪着头,仔细注视着关宏峰的身体变化,直到关宏峰身体打挺,双手抓挠,眼看着就要软下去,关宏宇才松了手,但手指仍卡在他脖颈处。关宏峰已经憋得眼冒金星,乍得放松,忙拼命地大口呼吸,却被一个东西堵住了口。


等他意识到那是关宏宇的嘴唇的时候,他已经没命地吮吸了很久。关宏宇的舌头探进他口中,和他的舌头搅缠在一起,而他则吮吻着,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。宏宇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喉咙上,另一只手伸进他的T恤里摸索。关宏峰意识逐渐恢复,关宏宇的嘴吻得他的伤口疼,关宏宇的手摸到哪儿就像烙铁烙到哪儿,他想躲开他的嘴,打开他的手,他刚有这个念头,身体只是微微一僵——


关宏宇突然放开了他的嘴,放开了他喉咙上的手。关宏峰脑子还没转过弯来,关宏宇就在关宏峰胸前搡了一把,关宏峰一个趔趄,向后退了一步。他又搡一把,关宏峰又一个趔趄,向后退了一步。又搡一把,又搡一把,关宏峰趔趄着一步步向后退,直至腿弯撞到了床,退无可退。


关宏宇距离关宏峰仅有半步,关宏峰甚至能感受到他呼来的热气。关宏宇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哥哥,勾起嘴角一笑。然后突然将他转身,手在他腰间一横背上一推,关宏峰下意识伸手撑着床,这才意识到关宏宇把自己摆了个什么姿势。


“你……”他刚要挣扎着站起来,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按在背上。


“别忘了你刚说的话。”关宏宇冷冷地说。


关宏峰不动了。反正又有什么区别?他想。


接着就是下身一凉,身体暴露在空气中,天气不冷,但足够让他发抖。他感到关宏宇的手指,一开始是灼热的,接着就是又凉又滑。再然后,就是疼。他关宏峰这辈子受的伤够多了,拳脚、刀伤、枪伤,但是他从来没挨过这种疼。这种疼又热又深,直往人心里钻。他想喊,但又不能喊,嗓子发干,喊不出来。


宏宇,关宏峰心想,眼前一片血红。






窗外的城市之光飞驰而过,这就是关宏峰所能触碰到的最后的自由。他对自己失望,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他对自己失望了。一年了,什么也没查到,没有揪出陷害自己的人,还让宏宇恨死了他。早知道还不如一年前乖乖束手就擒,至少宏宇还能念着他的好。他动了动身子,牵得身下伤口一阵疼痛。他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宏宇做这个是为了什么,大概是恨,到极致的恨。他犯不上打死自己,反正马上就会有人来抓自己。但他可以羞辱他,让他犯下背德的罪行,让他愧为人兄,愧为人子。关宏峰看着窗外,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,但他从未这样坦然过。他不怕死,或者说死不是他最怕的东西。最可怕的不是死,甚至也不是被拉下背德的地狱,而是——


突然车停了下来。隧道里的车流七歪八扭地停着,按着喇叭。押送的警察喧腾着,抱怨着,他隐约听见一句交通肇事,看着前面的两个警察开门下了车。隧道里的路灯、旁边车辆的车灯、警车的警灯发出的光线交织在一起,车外喧嚣沸腾,车内寂静如海。


不对,关宏峰突然警觉了起来,这不对,这一切,塞车、肇事、吵吵闹闹的人群、空无一人的警车,这一切全都不对。他在心里走马灯似的把人过了一遍,不可能,没可能,没有人再——


车门拉开,一个影子钻了进来。熟悉的身影和气味,一模一样的面孔,同一件衣服。


关宏峰的喉头哽住了。


关宏宇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,套到关宏峰脖子上。关宏峰望着他,在黑暗中,关宏宇的笑容灿若晨星,眼睛闪闪发亮。“你不是能看穿一切吗?怎么没看穿这个?”


转瞬间,关宏宇已转身不见。关宏峰望着弟弟的身影在黑暗的隧道中跑远,他装出蹒跚的样子,手铐的银光一晃一晃,比直视太阳还要刺眼。






关宏宇慢慢坐直身子,他的脸从黑暗中渐渐浮现,光线打在他没有伤疤的那半边脸上,露出一个吊诡的微笑。


周巡愣了。“你……”半晌他才开口,“你不是关宏峰?”


关宏宇的笑容加深了。“看不出来,你对我哥够情深义重的。”


“我不明白,”周巡摇着头,“他陷害你。他让你提心吊胆,不敢见人,只能装成他的样子活着。我以为你恨不得他死,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替他进来。”


“有些事你是想不明白的,”关宏宇一脸轻松,“有些事我哥也没想明白。你们这类人,心里太多弯弯绕,有些事反倒就看不清了。其实道理很简单,我既然能替他活,我也能替他死。当初我既然答应替他活,这里边就包括了替他死。”


“你……你知道里面有多危险吗?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他死吗?”


关宏宇挑了挑眉。


“你就没想过如果人真是他杀的呢?”


“这就是我这种人和你们这种人不同的地方,”关宏宇微微一笑,“你们把这事看得比天大,但这事在我这一点也不重要。如果我哥杀了人,你不会保他。如果我杀了人,我哥也不会保我。但是不管我哥干了什么,我都不会不管他。如果他是被陷害的,那他是个好人。如果人是他杀的,那他是个凶手。但无论是好人还是凶手,他都是我哥。到了这个份上,追究那些干嘛?”


“周队,时间差不多了。”有人隔着门喊。


周巡站起身来。“你放心,我回去跟你哥说,我们一定竭尽全力——”


关宏宇摇摇头。“你什么也不用跟他说,他都明白。你们之前查了这么久,不也没什么结果。我这条命能不能保住,十有八九要看老天。所以不吃不睡是没什么用的。你让他吃好睡好,我就谢谢你。”


周巡看了关宏宇一会,伸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,开门走了。






在看守所里的几个月,关宏宇过得坦荡。他当然恨,恨他哥陷害自己,但他更恨的是在他哥眼里他什么也不是。“你想怎么样?你能怎么样?”他反复想着这两句话,这两句话里充满了轻蔑。他知道他们两个人外表一样,但内里完全不同。关宏峰比他聪明太多,从小就是。无论他做什么,都能叫关宏峰一眼看穿,然后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。他哥太聪明、太冷静、太正义,显得他做什么都太幼稚、太天真、太愚蠢。所以他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,反正他也做不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事——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傲慢?怎么能这么瞧不起人?他就看透了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,看透了自己还当他是哥哥,看透了自己怕对不起妈妈临终前的托付,是吧?但他偏要干点他关宏峰算不到的事。关宏峰在一百件事上都聪明绝顶,只有一件事他从来就不开窍。所以他千算万算,算不到自己的亲弟弟对他抱有了背德的感情,更算不到这感情有多深。关宏宇心里压着这秘密多少年,本打算带到棺材里的。但最后他终于明白了,只有狠,比关宏峰更狠,超出他想象的狠,才能让他高看自己一眼,才能让他把自己当回事。到头来,只有最后那两件事,能在他心上刻个印记。关宏宇不后悔。


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,他也想关宏峰。想着他哥那张错愕的小脸,嘴唇的温度,肌肤的触感,以及体内销魂的滋味,常让他在黑暗中露出一丝笑意。但比起那强制的性,他更忘不了隧道中警车里那双情绪涌动的眼睛。关宏峰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,少数时候生气或微笑,但即便是生气或微笑也看不透下面有几分真心。可那双眼睛,当他的目光碰上那双眼睛,那双眼睛太过惊愕来不及掩饰,就让情绪毫无防备地流淌了出来,比自己最荒诞不经的想象还要真挚灼热十万倍。关宏宇梦里也忘不了那双眼睛。假如,只是假如,他能出去,再见到关宏峰,他一定要问问,他是怎么想的,是不是和自己想得一样,哪怕被他揍上十顿也无所谓,他不还手,只要他一句话——






但真到出去那天,关宏宇却没问。


他以为来接他的会是关宏峰,但没想到却是周巡。周巡给他带了衣服,还请他喝接风酒。


“不是我不听你的,”周巡耙耙头发,有点歉疚地说,“你也知道,你哥那人不听劝。我也让他吃饭睡觉,可我又管不了他。他倒也没怎么样,就瘦了点,憔悴了点。你别见怪啊。”


关宏宇点点头。不管周巡有没有把自己的托付当回事,至少他对关宏峰的情义不掺假。周巡也瘦了,憔悴了。“谢了。”


“你哥……”周巡有点吞吞吐吐的,“你哥出差了。我跟他说了让他把案子推了来接你,他这人你也知道……他还让我给你捎个东西……”


关宏宇抬头看着他。


周巡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,推到关宏宇面前,“这里是十万块钱,你哥给你的,密码是你的生日。他还说,让你出来好好过日子。”


关宏宇腾地站起来,转身就往外走。


周巡紧跟着在后边喊:“哎哎哎这不关我事啊你跟我来什么劲啊……”




关宏宇连堵了几天关宏峰,没堵着。303换了锁,他进不去。关宏宇憋着一股火,每天在303门口守着,一个星期后,关宏峰回来了。


看见关宏宇坐在门口,关宏峰眼见地瑟缩了下。关宏宇站起身来,摇摇晃晃走到他哥面前。


“怎么着,想撇清关系?”


关宏峰没说话,拿钥匙开了门,关宏宇跟着走了进去。


房间没变样,只是鱼缸里再没鱼了。关宏峰走到厨房烧水,关宏宇跟在他身后。


“你什么意思?躲着我,还给钱?”


“周巡不是说了吗?让你好好过日子。”关宏峰背对着他说。


“少他妈虚伪,”关宏宇把关宏峰身子扳过来,面朝着他,“我看你是想让我拿钱走人,以后离你远远的,是吧?”


关宏峰面沉如水。“没那个意思。”


“我告诉你,你躲不开我的。你想忘了咱们做过什么事,你做梦。你摸摸胸口问问自己,夜深人静的时候,你有没有想起来过,你和你亲弟弟干的好事?反正我是清清楚楚地记着,你脱了裤子在我面前趴着的模样,那小腰一弯,就……”


乓的一声,关宏宇鼻子上挨了一拳。这一拳打得着实结实,关宏宇鼻腔一阵酸楚,眼泪和着鼻血一齐往下淌。他连忙仰着头,捏着鼻梁,“关宏峰,你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肚子上又挨了一拳。关宏宇疼得都叫不出声来,弯着腰倒在地板上。


“以后别让我看见你,”泪眼朦胧下,关宏宇仰面看着他哥那张跟他一模一样却岿然不动的脸,“你让我恶心。”






打那后关宏宇没再去过303。他自己租了个单间,又跟看守所里认识的那帮人混着。不用说,早晚撞到关宏峰手里。第一次抓到队里,没人敢审,叫来周巡。周巡看了关宏宇一眼,也没审,叫来关宏峰。关宏峰当着全队的面,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,扇得惊天动地。关宏宇斜眼看着他哥,往地上轻蔑地呸了一口,一脸流氓相。兄弟俩就那么对峙着,关宏宇的目光充满挑衅,关宏峰的目光强压怒火。周巡咳了一声,“老关,不兴这样。”关宏峰看了周巡一眼,周巡缩了缩,挥挥手,把关宏宇拉到审讯室。


审了半天,倒也没什么事,关宏宇只是跟那些人混着,也没干什么。周巡叹了口气,把他放了。临走时,他跟关宏宇说:“别跟你哥较劲了。你哥为了把你弄出来遭了不少罪,确实不容易。”


关宏宇笑了:“你倒是跟他穿一条裤子。我在里边呆着就容易了?”


周巡无言以对,让他走了。


有第一次,就有第二次、第三次。次次被抓,次次都没什么正经事。一开始关宏峰还出面,后来关宏峰干脆避而不见。关宏宇在审讯室放话,关宏峰不来,他一个字不说。谁都拿他没办法。最后周巡实在看不下去了,找了个机会把关宏峰拉到办公室里。


“我说你俩这是怎么了?你弟都快把咱支队当菜市场了。”


关宏峰不为所动。“他要进来,关我什么事?”


“行了,长眼睛的人都能看明白,他这是跟你较劲呢。”周巡叹气,“他都能替你蹲监狱,可见也没因为你栽赃他那事记恨你啊。你又怎么惹着他了?”


“是他自己犯浑。”


“好好,不管他是犯浑还是抽风,你跟他说说,让他别给队里惹事了。你们哥俩的事,自己回家解决去。你就当行行好,别让兄弟们难做,行不?”




当晚关宏峰就敲了关宏宇家的门。关宏宇看见是关宏峰,愣了一下。


“哟,什么风把关大队长吹来了?”他闪开身子,让关宏峰进来。


那小屋凌乱不堪,屋里除了一张桌子、一张椅子和一张单人床,什么家具也没有。床单枕头被子团成一团,看着像几个月没洗了。桌子上、地上到处散着泡面桶、矿泉水瓶、外卖盒子,衣服全堆在椅子上。


“自己找地方坐吧。”


关宏峰皱着眉打量着跟垃圾场一样的房间,没坐,站在地中央。关宏宇看着他的表情,冷笑了下。


“你就住这狗窝?”


“没钱啊。”


“我给你的钱你怎么不要?”


“我不配用,您那钱还是自己留着吧。”


关宏峰顿了一下,没说话。过了一会他又重新开口,声音缓和下来:


“宏宇,以后别到队里捣乱了。”


“没有的事。”


“我知道你是为了跟我较劲——”


“跟你较劲?”关宏宇眯起眼睛,“你又什么都知道了,是吧?你怎么这么聪明啊?我干点什么事,就非得是为了你,是吧?你也太自恋了吧?”


关宏峰的脸涨红了。“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

“我告诉你,”关宏宇逼近关宏峰,“我就这种人,天生就不是好东西。你不是从我在部队就看不上我吗?我就是专门来丢你关大队长的脸的。”


关宏峰一把拽起关宏宇的领子,几乎把他提得两脚离了地,他冲关宏宇低吼:“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!”


“好好过日子?”关宏宇拽下关宏峰的手,又在他胸前推了一把,差点将他推了个跟头,“你让我好好过日子?你还有脸说这话?我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,全他妈让你给毁了,你自己不知道?”


关宏峰瞪着关宏宇,胸膛一起一伏,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关宏宇也瞪着关宏峰,眼睛几乎泛了红。


突然,关宏峰转身把门狠狠一摔,一句话也没说,走了。


剩下关宏宇一个人在房间里。他又气又恨,好容易关宏峰来了,两句话又把他气走了。他气得无处发泄,一脚将椅子踢翻,还不解恨,又狠狠踹了几下,踹得椅子上的衣服散得到处都是,矿泉水瓶子满地乱滚。


突然门又一响,关宏峰大步走了进来。没等关宏宇反应过来,关宏峰已经按住了他的头,嘴唇撞到关宏宇的嘴上。关宏宇愣了几秒钟,回过神来,紧紧抓住关宏峰,凶狠地回应着。关宏宇的嘴唇磕到牙上,流了血,关宏峰也好不到哪去,但两人全然不顾。关宏峰一边亲着关宏宇,一边撕着他的衣服,把外套从他肩上扒下来,袖子没脱,又去撕衬衫。衬衫扣子解不开,又急不可耐地去解他的裤子。


关宏宇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,但好歹比关宏峰要清醒些。他没阻止关宏峰,只是握住关宏峰的手,含着他的嘴唇轻声说:“哥,不着急,慢慢来。”


关宏峰手上的动作停了,人也松弛下来。关宏宇边吻他边将他带到床边,然后慢慢解他的衣服扣子。他斜躺在关宏宇那团被子上,闭着眼睛,任关宏宇解他的衣服。关宏宇将他脱了个干净,然后开始脱自己的。


他的哥哥就那么光身躺在那儿。他也奇怪,分明是和自己一样的身体,一样的脸,为什么就能激起自己那么大的欲望?一样的身体,一样的脸,内里怎么又那么不同呢?他看着他哥的身子,慢慢贴上去。两个光滑的身体贴在一起,他摸索着他哥的身体线条,他哥也摸索着他的,摸到他在看守所里受伤的部分,就多停留一会儿。他看着他哥的嘴唇半张着,又忍不住吻了上去,一条腿插在他哥的双腿间磨蹭。两个人光是接吻和抚摸就用了半小时,还没正式开始,都硬得不行。到动真格的时候,关宏宇反而有点退缩了,还是关宏峰用腿轻轻踢他催促,才到底做了全套。两个人都快到了的时候,关宏宇看着他哥的脸,依然皱着眉,闭着眼,看起来就像是生着气,直到最后也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

歇了五分钟,关宏峰起身穿衣服。关宏宇躺在那看着他哥把揉皱了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,没说话。说什么?他又不是弃妇。






打那次以后,关宏峰又来过几次,再后来就来得规律了。每三天来一次,除非加班。两个人也不说话,来了就做,做了就走。关宏宇逐渐也把房间收拾收拾,添了几样东西,但床还是那张单人床。他可不想让关宏峰误会,以为他想要他留下来。那床又小又硬,极不舒服,但关宏峰也没抱怨过,似乎觉得不舒服才是对的。关宏峰时常空着肚子来,做完又总是很饿,后来关宏宇也准备点简易的饭菜。这种日子维持了 一段时间。


中间当然也有些插曲。有一阵子关宏宇怀疑关宏峰在做的时候是否知道跟他做的人是谁。一次在进行中的时候,关宏宇突然说,叫我。关宏峰愣了一下,睁开眼睛看着他。关宏宇恶狠狠地说,叫我!关宏峰又闭上了眼睛。正当关宏宇以为没戏了的时候,只听关宏峰轻轻地叫了声,宏宇。这一声让关宏宇一下子跌到关宏峰怀里,吻住他的嘴,泄得一败涂地。


还有一次关宏峰一星期没来。关宏宇忍了几天没忍住,跑到303敲了敲门。过了一会儿门开了,关宏峰站在门口,胳膊上打着石膏。关宏宇把他送到床上,给他烧了水,做了饭,洗衣服,收拾屋子。他早上来,晚上走,伺候了关宏峰几个月,然后在某一天突然不来了,又等着关宏峰去找他。


他从来没问过关宏峰这一切是什么意思。那句曾经要问的话,早就烂在了肚子里。




这天关宏峰下班来找关宏宇,但关宏宇还没回来。他有点纳闷。这段时间他办一个跨国贩卖人口大案,有日子没去关宏宇那了。今天还是特意给关宏宇发了信息确认的。关宏宇知道他要来,从来都是在家里等他。关宏峰摘了围巾,在椅子上坐了一会——现在椅子上不堆衣服了。他等了半小时,正当他要走的时候,关宏宇回来了。


“你干什么去了?”关宏峰皱着眉。


“没干什么,”关宏宇把外套脱了,挂在门后,“你等着急了?”


关宏峰没回答他。“平时你都是把衣服往床上随便一扔,今天怎么挂到门后面去了?”


“啊?”关宏宇一愣,“咳,这不是怕你嫌脏么。那什么,你饿了没有?要不要先吃点?冰箱里有速冻饺子。”说着去拉冰箱门。


关宏峰站起身来,先是走到门后,摸了摸关宏宇刚脱下的外套,然后又慢慢走到关宏宇身后。“你老实说,你干什么去了?”


关宏宇半个身子都埋在冰箱里,“说了没干什么,就出去逛逛——”


关宏峰拉住他的后脖领子,一把将他从冰箱里提了出来。“关宏宇,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?”


关宏宇急了,嘭地一摔冰箱门,“我就不能有点自由吗?”


“没人限制你自由,可是今天你不对劲。你衣服挂到门后,怕我从衣服上发现什么?今天你还回来晚了,以前你从来都是先到家等我——”


“关宏峰,你能不那么自恋吗?怎么着,我就是为你活着的?你要来我就得在家等你,晚回来半小时都不行?让关大队长等我一次,就委屈了您尊贵的身份了?”


关宏峰气得拔腿就走。关宏宇还不忘在后面补一句:“您是觉得我离了您活不了,是吧?到底谁离了谁活不了啊?”


关宏峰懒得回嘴,负气走出小区门口,感觉脖子冷飕飕的,这才发现围巾落在关宏宇家了。算了,不拿也罢。






三天后,跨国贩卖人口案准备收网。关宏峰也没空想关宏宇的事了,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。作战计划已经商量好了,这个团伙有四十几人,还有枪。他们用伪装成冷柜的货车送货,在一个废弃工厂里交易。那里地形复杂,一旦被发现,受害者又很容易被当成人质,很难布控。关宏峰和周巡商定,事先由内部线人向头目渗透关宏峰涉黑,收网当天关宏峰进去假意谈判,打开一个缺口,然后再由周巡带人潜伏布控,在保证受害人安全的前提下,一网打尽。


“老关,不带枪太危险了吧?”在工厂外面,周巡忧心忡忡地问。


“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身。带枪,进去就会让他们给毙了。”


“那你可千万要小心啊。”


“放心吧。”关宏峰拍拍小汪的肩膀,“来,托我上去。”


关宏峰悄悄摸进工厂车间,藏在一排木箱后面,准备看看情况,再找机会露面。然而,他却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,让他的寒毛都竖起来了。


“……每一辆冷柜车都会被查。这早就不是秘密了。”


关宏峰的心狂跳起来,他探出头去——果不其然,一个穿着黑色大衣、黑色皮靴,还戴着双色围巾的熟悉身影背对着他——这里已经有一个“关宏峰”捷足先登了!


只听那团伙头目“三哥”对“关宏峰”说:“关队长,您有什么好办法?”


“水车。”“关宏峰”听起来胸有成竹。


藏在箱子后面的关宏峰却是一愣。这谈判内容可是机密。宏宇是怎么知道的?


“水车?”


“对。一般的货车都跑白天,很容易被查。水车是挂环卫牌照的,一般都是清晨或夜间作业,没人会想到去查它。”


“想法虽好,但水车可不好弄啊。”


“关宏峰”笑了一声。“我环保局的几个弟兄,早就想补贴补贴家用了。”


“好,好!”三哥大笑,“这次是关队长帮了我们大忙了。”


“我打个电话,你们把门打开,让水车开进来。”说着“关宏峰”掏出手机,“不过,我的司机你们不能动。他们只负责把车开进院里,然后就走,你们的人来接管。”


“好说。开门!”


关宏峰松了口气,这和他们事先制定的计划基本吻合。周巡接到信号,就可以进行布控了。


“关队长,请坐,喝点茶。”头目把茶水斟满茶杯,捧给“关宏峰”,“听说你弟弟现在在道上混着?”


“关宏峰”接过喝了一口。“他啊,也就是小打小闹,干点不入流的买卖。”


“既然咱们已经成了兄弟,怎么不把他叫来,让他也跟着弟兄们做做正经生意?”


“算了,他是烂泥扶不上墙。再说,我也有阵子没见着他了,估计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他。”


“不能吧,关队长?”三哥笑嘻嘻地,“上星期,我手下还看见你从你弟弟家出来,清河公园15号楼1单元704,是你弟弟家吧?”


“关宏峰”停顿了一下。“既然兄弟如此盛情,我不答应也说不过去。这样,我给我弟弟打个电话,能联系上就叫他来,要是联系不上,回去我什么时候联系上他,一准叫他来拜会各位兄弟,怎么样?”


“那敢情好,”三哥踱到“关宏峰”身边,“不过,更好的是,你今天叫他来也得来,不来也得来!”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枪,顶在“关宏峰”的脑门上。


箱子后面的关宏峰一下子紧张了。
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“关宏峰”冷冷地说。


“关队长,休怪兄弟不仗义。你初来乍到,理当纳个投名状。你手上已经有了五条人命,让你再杀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,只好委屈你弟弟来走一趟。再说,让你弟弟跟着历练历练,也不是什么坏事。”


“关宏峰”扭扭脖子,冷哼一声。“这你可算错了账。我为了不进监狱,栽赃陷害我弟弟,让他替我去送死,你觉得我会把他当回事吗?用他能牵制得了我吗?”


三哥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,声音越发瘆人。“关队长心黑手狠,连亲弟弟也下得了手,兄弟佩服。你弟弟固然牵制不了你,但是你能牵制得了他呀。你这死刑的案子,最后改了无罪,你弟弟下了不少功夫吧?反正你们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,到时候咱好吃好喝地’招待’你,还愁你弟弟不给咱卖命吗?”说着,他喀啦一声把手枪上了膛,“半小时内你弟弟若是不来,兄弟就只能——”


“我听说有人要找我?”


“关宏峰”回过头去,看见“关宏宇”从暗处走出来,大惊失色。“你……”


三哥哈哈大笑。“好!的确是兄弟情深。关宏宇,一会你哥要去接车,请你替他去如何?”


“行啊”,“关宏宇”满不在乎地说,“那你先把指着我哥的枪放下行吗?万一不小心把我哥打死了,我可就什么都不干了啊。”


“放心,”三哥一偏头,让手下两个小弟过去搜“关宏宇”的身,“你哥能不能活命,不看这把枪,全看你。”


两个小弟冲三哥点点头。“请吧,关宏宇。”


关宏峰慢慢向外走去,心内念转迅如闪电。这会儿周巡应该布控好了吧?只是难以估量一会会不会交火。如果不交火,宏宇就会被当成人质,如果一旦交火,第一个被打死的就是——


“等等。”关宏峰突然转过身。“我刚才忘了说,他才是关宏宇,”他指着对面的弟弟,“我是关宏峰。”


关宏宇瞪着关宏峰。“关宏宇,你疯啦?”


“什么?”三哥疑惑地看着兄弟二人,“到底谁是关宏宇?”


“他是。”二人异口同声地说。


“哥,你没病吧?”关宏宇冲关宏峰喊道,“你天天冒充我,有意思吗?”


“宏宇,你给我闭嘴!”关宏峰也冲关宏宇喊道,“你之所以冒充我,不就是想先我一步把这钱挣了吗?行,这钱分你一半行不行?”他狠狠瞪着关宏宇。


“这事有意思。”三哥把枪从关宏宇的头上拿下来,绕着他俩走了两圈。“既然分不清谁是关宏峰谁是关宏宇,就随便打死一个,剩下的当关宏峰吧。”


他重新把枪点到关宏宇的头上,看着关宏峰:“你说你是关宏峰是吧?那我就打死你弟弟了。”


关宏峰看着关宏宇,关宏宇被枪指着头,用眼神暗示他答应。关宏峰知道他不见得真的会杀关宏宇,但他不敢冒这个险。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下来,他紧咬着牙,绷着身子,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这么不够用。说什么?说他是关宏峰,还是关宏宇?那混蛋拿上了膛的枪指着宏宇的头,若是说错了一句话宏宇就可能——


“警察!”关宏宇突然大喊一声。在三哥的枪转走的瞬间,关宏宇一把捞起关宏峰,两个人滚到旁边两叠木箱盖着的油布下面。随后枪声大作,警匪两伙人都开枪了。


“哥,你没事吧?”关宏宇在暗中用手摸索着关宏峰,关宏峰的头抵在关宏宇的肩膀上。“没伤着吧?”


关宏峰不说话,身体微微有些颤抖。


“哥,你是不是伤着哪了?”关宏宇把手伸到关宏峰外套下面,上上下下地仔细摸了一遍,“你可别吓我。”


关宏峰依然用头抵着关宏宇的肩膀,颤抖着不说话。关宏宇觉得不对劲,“哥,你到底怎么了?”他按着关宏峰的头,扭向有光的一边,想看看他的脸。


关宏峰闭着眼睛,已经是泪流满面。


关宏宇脑子轰地一下,他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关宏峰。自从母亲去世后,他再没见过他哥掉眼泪。他哥挨过打,挨过刀,挨过枪子儿,都没有掉过一滴泪。就因为有人拿枪指着自己的头吗?可兄弟俩也不是第一次涉险了。他托着他哥湿漉漉的脸,摸着他的头发,不知道怎么办好。突然,如同轰雷掣电一般,关宏宇明白了一件事——


他哥害怕失去他,就如同他害怕失去他哥一样;他哥无法抗拒他,就如他无法抗拒他哥一样;他哥恐惧的不是堕入背德的地狱,而是堕入背德的地狱后却发现里面只有自己,他也一样。他以前一直以为看不透他哥,但这个难得脆弱的瞬间,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,让他看清了哥哥的面目。他们兄弟两人,长相一样,身材一样,声音一样,想要的、害怕的、恐惧的、能给彼此的也都一样。哪儿都一样。一直想问他哥的那句话,也不必再问了;他已知道了答案。


关宏宇跪坐在地上,紧紧抱着他唯一的哥哥、这世上最爱的人,他的哥哥双手攥着他的衣服,头抵在他肩膀上。外面是枪林弹雨,油布下面是整个世界。关宏宇把他哥搂在胸口,在他耳边说:


“关宏峰,你听好了,下面这些话我只说一遍。以前的事,你打我骂我陷害我,让我替你坐牢,这些我全不在乎了。以后的事,上天堂下地狱,我跟着你。我关宏宇,这辈子,这条命,给你了。”




收队的时候,关宏峰和关宏宇从油布下面钻出来,所有人都看出关宏峰哭过了。周巡看看关宏峰,又看看关宏宇,笑了一下。没人说话,除了周舒桐。“关老师——”赵茜踢了她一脚,她也闭了嘴。


回去的时候周巡和小汪坐一台车,周巡开着车,吹着口哨。


“师父,破案了心情不错啊?”


“你看不出来吗?”周巡白了小汪一眼,“关家兄弟和好啦。以后再没人给咱们找茬儿了!”




周巡猜得不错。关宏宇再也没给队里闹过事。他搬进了303,考了公安大学的研究生,也学刑侦,一本正经地念书去了。


这天关宏宇从学校回来,吃完了他哥做的饭,又主动要求洗碗。关宏峰坐在沙发上,摆弄着以前关宏宇在家经常摆弄的魔方。


“你拼拼试试,”关宏宇边洗碗边说,“四阶的,有点难度呢。先说好了,不许查公式啊。”


关宏峰笑了下——现在他倒是爱笑了——拿起魔方,三分钟不到,就拼好了。


“嘿!”关宏宇回头看见,撇着嘴,“你怎么什么都会啊?合着我会的你全都会,你会的我全不会是吧?就没有一件我会但是你不会的事?”


“打架啊。”


“这不算。我是说脑子,用脑子的。我别的都不如你,就打架比你强,这不更坐实了我单细胞生物的称号了么?”


关宏峰摆弄着手里的魔方。“有一件,”过了一会他说。


“哪件?”


“那天在油布下面你跟我说的话,你还记得吗?”


关宏宇脸红了。“没事提那个干嘛?”


“你先说了,我才知道,咱俩一样。”关宏峰微笑着,也有点微微地脸红了。


“一样?”关宏宇眼睛亮晶晶的,看着他哥。


关宏峰郑重地点点头,“一样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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